赢 在 未 来
——在人文学院国际化发展战略研讨会上的发言
樊和平
一、人文学院进入青春期
本世纪伊始,在人文学院十年院庆大会上,我发表了题为“十年的生命盼长大”的演讲。“十年的生命盼长大,十年的生命应该长大,十年的生命已经长大。”这种话语方式表达了童稚的人文学院盼长大的渴望,也隐谕长大的种种艰难。2002年,在20周年的院庆大会上,我做了“二十追梦,三十而立”的演讲,拉开了一个“梦”与“立”的序幕。今天,我要向世界宣告:人文学院已经进入青春期!
二十年前,四校合并,我们致力硕士化;十年前,我们奋力推进博士化。二十年的发展,现在的人文学院90%以上的教师具有博士学位,有的系80%以上教师具有海外一流大学的博士学位。今天,当我们再次聚集一起时,博士化早已不是话题,国际化才是主题。
博士化、国际化,标志我们的人文学院已经进入青春期。青春期是什么?是充满激情,具有着无限发展可能性和旺盛生命力,但也充满了危机的生命节律。“青春”的要义在于“春”。一年四季,春天是最美好的季节,然而只有在诗人和哲学家的笔下,春天的美好才如此的浪漫和厚重,因为它是希望与忧患、时机与危机共存的时节。在自然节律中,春天青黄不接,在生命节律中,春天疾病高发。春天没有秋天那样沉甸甸的稻穗和苞谷,但是在返青的麦苗中,我们看到了一年的希望。大地回温,春风解冻,人们热情地歌颂春天盎然的生机,期盼春天之后的收获。鲜花是诗人笔下永恒的主题。为什么诗人歌颂花?回到原初智慧,在第一次社会大分工即男女大分工时,男人打猎,女人采集果实。男人脖子上挂牛头和兽齿,就是我们祖先的猎狩成就并且在氏族部落中获得肯定的标志,它就像在座的教授们成就表中paper一样。同理,女人采集果实,她们找到了果园,但不能把苹果和梨挂在脖子上,成就感的最大的标志是什么?插一朵花。因为开花之后就是结果。春天是什么?春天是一个生意盎然的时代,是一个危机四伏的时代。于是,我们的文化,我们的智慧,就在这样的危机时代建构意义。一年四季中什么时节最美好,秋天。可是在秋天的季节,文化、哲学告诉我们的是什么?忧患意识。秋天,遍地金黄,农民只要挎着篮子收获就行了。可是我们的文化,我们的诗人,我们的哲学家给我们的描绘的秋景是什么,可能是秋风萧瑟。果子熟了,树叶黄了,不仅飘零到地上,而且一阵风吹来不知到哪儿去了,所谓“秋风扫落叶”。秋天是一个收获的季节,然而又是一个萧瑟的季节,因为我们的文化大智慧启迪人们,在这个收获的季节,必须有忧患意识。
我们的文化智慧,我们人生的大智慧是什么?是以一年四季中最充满期待、最充满希望,但同时也是充满危机的春天为原点,展开对生命追求的精神历程。冬天虽然既不是一个收获的季节,也不是一个希望的季节,但是因为有春天,我们依然充满了希望,因为英国诗人雪莱告诉我们一个真理:“冬天来了,春天还会远吗?”
今天,进入青春期的人文学院在这里召开国际化战略研讨会,要回归这样一个最为原初的智慧,回到人类智慧的原点,以此确立今后发展的战略理念。进入青春期,我们人文学院发展的战略基点是什么?不是“赢在当下”,而是“赢在未来”。
人生当中最值得期待、最值得回味的是青春期,最重要的也是青春期。面对人文学院已经迎来的青春期,我们要解决的关键问题是什么?我觉得有三大期待:
1、期待年轻教师的成长;
2、期待学术带头人和学科带头人的产生与涌现;
3、期待学科特色与学科生态的建构。
如果我们真正完成这三大期待,我们执着地追求这三大期待,我们就成熟了。
二、期待年轻教师的成长
青年教师的成长是我们人文学院的生命线。今天,青年教师已经占了我们人文学院大半壁江山,这些教师的成长关系到人文学院的前途和命运。可以说在今后相当一段时间之内,我们人文学院发展的宝押在哪里?不在教授身上,而是押在青年教师身上。你们发展了,学院就发展了;你们有前途,学院才会有前途。
作为院长,对年轻教师发展的基本理念是什么?三大理念:一,呵护;二,鞭策;三,共成长。
首先是呵护。年轻人还是需要一个呵护的时代,他们还处于青春期,他们还需要长大,他们渴望着长大所需要的许许多多的条件,但是现在这些条件还不具备,我们需要呵护他们。其次,我们要告诉他们青春期可能充满了问题,需要鞭策。最后,需要共成长。我们不能以鲁迅笔下“九斤老太”的心态对待年轻人。对今天处于勃发的青春期、特别是今天在座的这些拥有最高学历和最优秀的学习背景、我们千挑万挑才选进来的那些年轻博士们,我们非常羡慕。我们羡妒青春,我们欣赏青春,但我们不能贪婪青春。在学院发展中,我们必须建构一种对年轻人的优良的心态和态度。
青年教师发展,需要做好三大建设。
第一,人生与学术规划的设计。进入青春期,到底今后能不能成功,最重要的是需要一个高远的人生规划和学术规划,这两个规划好就会成功。在坐的年轻人,起点都差不多,智力都差不多,今后所有的差距就表现在人生规划、学术规划优秀度,以及坚定不移地追求和实现这个规划的意志力。区别仅仅在这一点。所以,申报课题、设计课题,其意义绝不是说只限于得一个课题,这是在设计你们的人生,设计你们的未来,是通过学术在设计你们的人生,设计你们的未来。
第二,教学能力。这一点似乎不言自明。作为大学老师,如果没有好的教学能力是根本呆不住的。科研能力和教学能力的关系是什么?非常简单:教学是得到一个饭碗的基本能力;科研是发展得比别人好,比别人先走一步的本领。你要想立足、在大学呆下去,必须有优良的教学能力;你要想比别人发展的好,比别人先走一步,必须有优秀的科研能力。西方有一句话,“上帝给了你一支笔,就不会再给你一张嘴”。但是一个优秀的教师、一个优秀的学者,必须要同时拥有一张嘴和一支笔。对我们人文学院的老师来说,最重要的还是一只笔,因为有一张嘴只是前提。我们必须要拥有一种能力,叫“扛着一支笔走天下”。
第三,我要特别强调的,是在奉献、服务和沟通中获得群体认同和社会资本、社会资源的能力。这一点大家可能忽视了。年轻人要在奉献、服务、沟通当中获得承认、获得资源、获得资本。有人认为,我读了博士,我是名校毕业的,我是海归博士,我天生就有资本。没有!这个资本只是沉睡着的,只是可能的资本。这个资本由可能走向现实需要什么?需要你去奉献、服务、沟通。一个成功的人,特别是在大学这样一个精英群体中,一个真正智慧的人,是学会奉献、学会服务、学会沟通的人。我们今天在座的,特别是在座的年轻人,不缺少聪明,我们缺少的是智慧。你们怎样从一种聪明型的人才成长为一种智慧型的人才?一个聪明的人会凭着自己的本事去要这要那,今天要这一个明天要那一个;一个智慧的人说我先奉献、我先服务、我先沟通,最终获得我想得到的一切。
我要忠告我们年轻人的一句话是:在青春期,在年轻时期,我们一无所有,要房子,没有;要高工资,没有。我们所有的只是两样东西:一,热情;二,奋斗。我们一无所有,我们只有热情,只有奋斗。我们在热情和奋斗中走向成功。
三、学术带头人和学科带头人的涌现
我们人文学院的很多学科,已经拥有一支非常年轻非常优秀的团队,只差一个带头人。但是,作为院长我不急。为什么不急?因为我期待在你们当中成长出一批学术带头人和学科带头人,同时我也坚信会成长出一批优秀的学术带头人和学科带头人。我要提醒和奉劝在座的已经在重要学术和学科岗位上的学者,现在的人文学院已经开始出现春秋气象,或者说我们即将出现春秋气象,青春期之后一个百花齐放、百家争鸣的时代很快到来,在这样一个以优秀年轻人为主体的团队中,一种人才涌现的局面很快就会出现,一个学术发展的春秋气象很快会出现。我们正处于一个春秋气象的前夜。现在已经是副教授、教授的学者们,必须要有一种明确的学术带头人和学科带头人意识。
什么是学术带头人?一个学科、一个学院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?它像一座山脉。一个学科可能成长为一座山,几座山连起来成为一个山脉,许许多多的学术带头人组成了山脉。但是对文科来说,学术评价、学术标志不是山脉,而是山脉上面的那座山峰。这是什么?学科带头人。学科带头人尤其是对人文社会科学来说特别重要。光有一支优秀的团队还不够,如果用前苏联的英雄史观解释,可能一个好的学科带头人是一个有效数字,是前面那个“1”;那些优秀的团体成员可能是后面的“0”,0和1都有意义,四个0和一个1遇到一块儿就是一万,但如果四个0遇不到有效数字,它只是四个0。学科带头人和团队的关系就是如此。人人都想做学科带头人,人人都想充当学术带头人,但并不是人人都可能成为学科带头人,甚至不能成为学术带头人。你可能是一个教授,但是你可能永远不能成长为学术带头人;你是一个学术带头人,但你可能永远不能成长为一个学科带头人。
什么是学科带头人?我觉得学科带头人必须要具备一些基本的素质:一,呕心沥血、鞠躬尽瘁的奉献精神。学科带头人必须呕心沥血,你不是无限风光,什么都不做,我只是代表。你没有这个代表的资格,你首先去呕心沥血去吧,你首先去鞠躬尽瘁去吧。二,南征北战、驰骋疆场的开拓精神和将帅气质。你必须要南征北战,因为学科带头人面对的问题很多很多。在上个世纪90年代后期,我曾跟学校领导讲过一句话:我组建这个团队,我带领这个团队,就是要做一堵墙,所有的风风雨雨都打在我身上,打到这堵墙上,我希望我身后的人不再经受风雨的侵袭。这才是学科带头人。三,一领风骚,独上高楼的抱负和眼界。你自己都领不到风骚,你自己都上不了高楼而望尽天涯路,你还想你的团队去望尽天涯路啊,那你只能在原地稍息立正吧。王保平校长在大会的主报告中讲到一个领袖气质,我觉得非常重要。什么是领袖气质?很简单,领袖气质的精髓就是——我不下地狱,谁下地狱!领袖气质不是指手画脚、不是指点江山,不是挥挥手、招招手的那种气质;领袖气质是“我不下地狱,谁下地狱”的伦理壮志。如果不具备以上素质,我们就可能不能成长为学科带头人。
我们人文学院今后的发展重要工作是什么?是催熟一批学术带头人和学科带头人。如果有一批学术带头人和学科带头人涌现了,再加上我们这样一支优秀的团队,我们人文学院就成熟了,就发展了。我们欣喜地看到,当时我们启用一批年轻系主任的时候,他们似乎很惊慌,很犹豫很彷徨,但是今天发言的时候一个个都非常自信。我们正在成长。所以,我觉得学术带头人和学科带头人的打造,本质上是一部神曲,一部创业的神曲,一部变不可能为可能的神曲。
四、学科特色与学科生态的生成
在今天的背景下,我们别无选择,我们只有打造自己的学科特色才有一方天地。纵观今天的学术界,几乎所有的学术地盘和学术高地都被占领满了。我们所有的学科,包括我们正在成长起来的像社会学、像公共管理,我们没有地盘,我们只有自己搭一个舞台,站在这一个舞台上跳舞。我们能把舞台搭多大,我们舞就能跳多大。
东南大学文科发展的最大校情是什么?这么多年我深切地感到,是零高程。东大人跟北京人去试,北京人是不是个个都真有大学问?不见得。北京人见识大,但牛皮也大,气派也大。为什么?舞台高。北京的舞台高、高程高,海拔高,所有人人都要仰视,这叫“首都”意识。北京精神中有一个内容叫“包容”。细想起来,“包容”是典型的皇城根儿意识,你凭什么居高临下地包容别人,你不能平等地兼容吗?北京人就是这样的牛,因为他们有高程,有海拔。我们要怎么办,我们只有长得比别人高,我们才跟他一般高。他已经两米,我们必须要长到三米才能比他高。我们这个舞台很小,我们需要自己不断地添砖加瓦,搭一个舞台,然后我们才能在这个舞台上随心所欲地跳舞。这个舞台是什么?就是我们的特色。
所以,我们每一个系都必须认真考虑一个问题,我们的学科特色在哪里?没特色就没地位,特色需要大家去创造。如何打造特色?必须建立一个非常好的学科生态。人文学院最大的课题是多学科。我的感觉是,我们六个系,每个系都在嗷嗷叫,大家都吃不饱,大家都想吃饱。但是无论作为院长还是作为书记,还是院班子,所有的就这一把米,我们唯一能做的不是把这把米平分给大家,而是作为粮种播种下去,期待明年的收获。我们如何把劣势化为优势?我们的优势在哪里?我们有六个学科,我们这六个学科如果形成一个生态,这是其他任何一个学院都不可比的,因为他们只是单学科的学院。我们必须看到,一个学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,subject时代已经过去了。上个世纪,中国人上了日本人一个大当,science是西方概念,日本人把它翻译成了“科学”,中国人也不懂science是什么,说日本人叫“科学”,中国人也跟着叫“科学”吧。实际上science这个词准确的译法应该是倒过来,叫“学科”,是“分科之学”。前大科学时代是没有science这个说法的,我们今天就迎来一个大科学时代。所以我们要通过建立学科生态来建构我们的整体优势,建构我们每一个系的优势,而首要的努力,是寻找我们的学科生态点。我们今后可能学科建设的重心就在这儿,我们六个系必须寻找到一个生态点。我们已经形成一些新的共同元素,比如说在中文系一些新的元素已经形成,如女性问题的研究、城市问题的研究、市民意识的研究等等,有很多问题可能成为我们共同研究的生态点,当许多学科共同研究一个问题的时候,我们就找到了一个生态结合点。我感觉的我们离找到这个生态点的时间不远了,但是我们要有耐心。
学院的发展,国际化发展,当然还有许多具体工作要做,如聘任考核、网站建设、制度建设等等。作为院长,最重要的本职工作,是想别人不想的问题,做别人不做的事,解决别人不能问题的课题。年轻教师的成长,学术学科带头人的催生,学科特色和学科生态的打造,是学院最具战略性的工作。我们期待着下一次会议有一次更大更丰硕的检阅。谢谢大家。